Photo Credit:Jennifer BoyerCC BY 2.0
吃饱对大部分人来说,是件相当好达成的事情,但在战争肆虐或是物资匮乏的地区却是遥不可及的梦。此外,人体历经长期饑饿后,又很可能因为再度进食引发猝死,而在70年前,就有一群「自愿挨饿」的民众,他们希望能亲身成为医学白老鼠,协助学者了解该怎幺面对饑荒病患。
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,有不少人愿意协助医疗研究,自愿成为研究白老鼠。例如在美国就曾出现年轻人参加长达6个月的挨饿实验,藉此帮专家了解该怎幺对待欧洲大饑荒的患者。
时间回到1944年,那时26岁的马修萨顿(Marshall Sutton)充满理想,他总怀抱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希望,另外,他身为一位心怀良善的贵格会(Quaker)信徒,拒绝用战争方式报效国家,所以当时他就转向寻求其他可以贡献自己的机会。
「我想要替那个时候受难的人们发声,」马修说,「我想要替社会做些事情。我也想接触一些冒险的事情。」
于是,马修所渴望的冒险就这幺意外地来了,以一本封面有着孩童图样的小册子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。
「你愿意为了这些孩子们挨饿,让他们过得更好吗?」手册上这幺写着。这本手册正在召集自愿者,找寻愿意参加明尼苏达大学医疗实验的白老鼠。
感觉光荣70年前,全欧洲人都身处饑荒的危机,在荷兰、希腊、东欧、还有苏联等地都是挨饿受难的人们,所以美国军方希望知道怎幺帮助这些人。但在此之前,他们要先找一批身体健康、愿意挨饿的人们。
出乎他们意料,当时看到宣传、愿意成为挨饿者的人数多达数百人。其中,马修萨顿就是其中一位报名者,他很开心能被选为36名挨饿者中的一人。
「我当时觉得自己很有用,我很满足。」他这幺说。「许多跟我一样想贡献自己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,我觉得我很幸运。」
疯狂想念食物1944年11月,实验开始了。最初的三个月,受试者们会先被餵食到最标準的体重,同时也接受追蹤观测,在那之后,他们能吃的食物量会急遽减少,食物开始成了他们心里疯狂想念的对象。
马修回想他在食堂吃饭时的状况,「我把任何我能吃下的东西在3分钟内吃完,然后就赶快出去,我不想待在那边。」
「有些人会把食物留在眼前20分钟,我做不到。还有的人会一直找食谱来看。」
参加实验的受试者们,他们每天吃两餐,一餐可能是高丽菜、大头菜、还有半杯牛奶;其他时候,也可能就是些豆子和全麦麵包。
如同许多深受饑荒之苦的欧洲人,参加实验的人们在过程中完全没有吃到肉,他们每天摄取的卡路里是1800大卡以下。
马修回想某天他女友来找他的情况,当时他抓起装有他少得可怜的份量的晚餐,带着女友到一间奢华的餐厅吃饭,「我想带她去餐厅吃饭,看她用餐的样子让我很享受…但是当服务生送餐上来时,她却一点都吃不下。我当时有点生气,我愿意花上所有的钱在这一餐,但她却吃不下。」
挨饿实验的规範相当严格,在这6个月中,受试者不只是挨饿,他们每一星期还要走或是跑上36公里,也就是每个人会再额外燃烧掉1,000大卡。
更让人受不了的是,他们的运动路线特意经过麵包坊、还有其他充满食物诱惑的地方。对某些受试者来说,这样的诱惑真得太过刺激,所以最后有3人就退出了实验。
最后,撑下去的受试者们减去了25%的体重,许多人还出现贫血和脚踝肿胀的症状;情绪上则出现冷漠麻木、疲惫的状态。他们的外表看来,就是一群骨瘦如柴的人:肋骨清晰可见、双脚细得跟从前的手臂一样。心理层面的冲击也一样存在。
「当你有一阵子没进食后,你只觉得麻痺,我没甚幺痛的感觉,我只觉得很虚弱。我的性慾也全失。」
情绪起伏大挨饿的人们也会开始同时感到焦虑和忧郁。
「有甚幺好事情发生时,我们会超级兴奋开心,但当我们情绪低落时,就变得很忧郁。」、「我在实验过程中,有个很要好的朋友,我那时候常常会上一秒对他说尖酸刻薄的话,然后我又会在下一秒跑去跟他道歉,每晚都这样。」
每一位参加挨饿实验的受试者,都用不同的方式面对这场挑战。有的人念书还因此唸进了法律学院;马修他自己则是用哲学和理论学度过时间,贵格会的朋友们也会给他支持。
当然,有某些人会觉得实验太难挨,就吃了禁吃的食物,这让他们变得内疚又丧气。其中还有人在砍柴时意外把自己的手指剁下,但是他却无法解释为什幺会这样。
这项实验,目前仍被营养学、还有研究饮食失常症状的学者们做为参考依据。另外,学者们也好奇人们在挨饿时的心理状态能不能也得到治疗。
然而,这项实验其实来得太晚,就算挨饿的实验持续下去、或是纳粹的集中营一一得到解放,但饑荒的恐惧仍是那幺明显。
1945年4月,纳粹集中营「布痕瓦尔德」(Buchenwald)终于被解放,7天后,BBC的记者瓦尔德(Edward Ward)进入到营区中,他形容当时所见:「一个眼睛瘦到出现凹洞,身形消瘦的德国犹太人蹒跚地走过我身边,他打开一扇巨型的纸板门,在那扇门后大约有20具尸体堆在一起。」
不经意地,这瘦弱的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喃喃说出:「这是昨天的收穫…明天也会是一样的,后天也是…。」
儘管这些人已经从纳粹的魔掌中逃出,但他们似乎还没能从饥饿的痛苦中解放出来。
手册完成虽然明尼苏达大学的实验没有帮到战争中的纳粹受害者,但是这项实验还是有帮助的。1946年,学者们就发布了手册《人与饥饿》(Men and Hunger),手册中就对医疗人员建议:
在挨饿实验的最后阶段,参加实验的自愿者们都渐渐增加饮食,找回健康;不同实验组别的人,会有不同的饮食内容和摄取热量。但,让他们恢复健康的过程不容易,因为他们花上了数个月、甚至数年才真正完全复原回家。
马修回想他离开明尼苏达大学那天,他是搭着巴士回到芝加哥。「每次巴士中途靠站休息时,我都会买几杯奶昔来喝,这让我感到这是个美妙的世界。」
「当时我觉得可以吃任何想吃的东西真是太美好了,但我没有那幺多力气──我在吃东西的时候很快乐,但我并不正常。」
如今已95岁的马修萨顿,他和其他受试者在实验后都过着健康美好的生活。他在参加完实验后,也曾进一步到加萨走廊和难民们工作,之后也曾参加贵格会在美国的相关计画。现在,他住在巴尔的摩当地的一处贵格社区中。
儘管过了70年,马修说他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参加了那样的挨饿实验。当时他的朋友在南太平洋的战场上卖命,所以他能以那样的方式奉献自我是种荣耀。
原文报导:The Minnesota starvation experiment
原标题:美国用人体实验研究饑荒